东方既白

一叶扁舟载喜愁

仰角爱情

     

 

       “穿过雪山一路仰角的泰山号是雷宇的一次孤注一掷,万幸,他最终胜利。亲手托举起他的全世界。”

  

        雷宇已经很难记起短暂红视后越过雪山一飞冲天时的心境。“要和邓放一起活下去”已然成为在绝境中支撑着他的重要信念之一,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邓放。所幸邓放也从来不曾问过他。或许这也是他们不曾言表的默契,一个知道即便问了另一个人也抹不开脸去说真实的原因,甚至还可能笨拙的说一些看起来就很冠冕堂皇的话。而雷宇也知道邓放不舍得让他再回忆一遍当时的紧张形势。其实雷宇心理素质可以说是十分强大,但他们独处的时刻邓放从来不去主动提飞行时遇到的一切,这是独属于邓放的执拗。

  

           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段感情,他们和传统试飞员家庭聚少离多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行走在刀尖上。雷宇有时候想一想觉得也挺好,他们在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惊心动魄的时刻对方也在同频的感受着,以至于对方都不会分出一份心来担心彼此。邓放是雷宇的专属僚机,他在,他便也在,反之亦然。所以他们相处的每个时刻都在用力感受彼此的心跳,共享对方的呼吸。纵是脾气毛躁如雷宇,也在和邓放私下里相处的每个时刻都足够耐心温柔。他们很少争吵,因为他们珍惜当下的每一秒,希望彼此相处的每一秒都能无限延伸直到永远。

  

         所以在雷宇又一次出任务带来一身伤的时候,尽管邓放知道做他们这行一身伤是常态但还是避免不了心疼和后怕。

  

           大西北的夏日总是滚滚风沙裹挟着热风呼啸而来,飞机起飞后带起来的一地风沙叫嚣着吹过邓放的脸,邓放看了一眼雷宇起飞后的天空,而后也登上自己的飞机。蓝天似乎成了他们二人出任务的鹊桥,不论起飞的是谁,抑或是谁先起飞,都会下意识望一眼蓝天。似乎看一眼的意义就是:“我在看他”。

  

           在等雷宇醒来的时候邓放沿袭了他一贯的习惯:给雷宇擦皮靴。直到他擦的已然看不出血迹沙印刚要洗个手削个苹果的时候,雷宇因为缺水干涩的声音才响起来

         “邓放,我要喝水……”雷宇用上目线盯着邓放 一如既往发号施令。

  

             邓放没说话,起身用纸杯接水,往雷宇嘴边一递。

  

              雷宇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末了还用他的袖子抹了一把嘴。

  

              “我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想到,你说咱俩是不是也算是仰角爱情?你在后舱昏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一个仰角把咱俩从雪山地府干到试飞基地,半道打车钱都省了。”

  

              “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只想和你一起活下去。所以邓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雷宇第一次提起试飞泰山号那天的情景,邓放就那样深深望着雷宇,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当然明白雷宇的意思,但是他想让雷宇亲口说出来。

  

               雷宇看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轻叹一声而后倾身吻了邓放。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我会尽量少让你担心。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也是一名优秀的试飞员,在极限数据之外的一切,我任你掌控。但仰角高度和极限数据,谁来都不能让我让步。”雷宇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一时有些难为情,作势蒙上被子要休息。

  

               “行了你要是再生气就过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安抚你……”雷宇话还没说完,就被邓放剥开被子抱起来。

  

                邓放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当初喜欢就是喜欢他的桀骜不驯和倔驴一样的倔劲。他也知道千篇一律过分的关心对雷宇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所谓仰角爱情,不是一个人永远仰视另一方。而是两个人都在仰视彼此,只不过仰视的时间和维度刚好错开了。大仰角使雷宇从死神手中抢回了邓放和自己,但同时仰角的极限值也不断刷新着未知的恐惧。尽管这对雷宇来讲是另一方面的突破。邓放不想做雷宇的负担,他要让他只是注意气候,轻盈起飞。

  

             “本来你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你,你跟头倔驴一样。你既然知道我爱你,我也没什么要絮叨的东西。”而后邓放握着雷宇的手,缓慢的说道“任何时候,081坚决服从082的指挥。”

  

               “切,谁稀罕老指挥你,累不累啊。不和你废话了,我需要休息。要不是和你说这么多话这时候我早睡着了……”后半句几乎不成句子,含含糊糊像是火星语。邓放有些无奈,但还是给他掖好了被子。

  

               “睡吧,舒克大英雄。”邓放将他们握着的手从被子里面牵出来。他看着交握的手,眼底荡漾着一层笑意。他只觉得自己当真抓到了西北的蓝天。

  

                邓放写给雷宇最好的情书,就是让雷宇在天空之上自由翱翔。他从不把自己的关心变成沉甸甸的废铁让雷宇负重前行,蓝天之上,雷宇是不断挑战极限的伟大英雄。蓝天之下,雷宇是同他并肩前行的爱人。

  

             他们对彼此的爱,都藏在随高层大气不断上升的西北高空中。每一场雷雨,每一片云朵,似乎都在对对方诉说着爱恋。


              “今日万里无云,天气晴朗,无台风迹象,无厄尔尼诺现象,适宜飞行。”广播如实报道。

               今天是邓放执行任务的日子。

               訇然起飞后扬起的尘土吹了雷宇一脸,旷野苍穹之下,是雷宇仰望蓝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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